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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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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那是對你們而言。”不夜侯在笑, 可笑意不達眼底,“現在最適合的選擇不是羅伯特,是我。”

麒麟曾說過, 草木之靈、妖族意識、人族氣運, 三者共生, 能暫時彌補道紋的裂痕。

虞荼起先並沒有將這些向災劫的方向考慮,但從[荒山]回歸後,他忽然模模糊糊地意識到, 現存的屏障也是曾經抵禦災劫的一部分,如果族長他們的犧牲延緩了屏障破碎的時間,推遲了災劫的到來,那就證明這個方法行之有效。

族長留下的是一角承載著記憶的魂魄, 麒麟因萬年的消磨變得衰弱,荀若望只是普通的人族———如果將三者的配置拉到滿格呢?

他、蒼龍、還有最終計劃下的顧鴻影,他們三者幾乎算得上世間最頂級的草木之靈、妖族意識、人族氣運。

這是虞荼的猜測,他沒有證據, 但並不妨礙他沿著這個思路去詐一詐鄺冕:“在我沒有出現前,你們的首選是帝屋, 其次是羅伯特。”

鄺冕沈默了很久。

久到虞荼以為鄺冕要用沈默表達抗拒時, 他苦笑著嘆了一口氣:“您所知道的, 比我們以為的多太多。”

他直接承認了, 或者說在不夜侯這樣篤定的語氣面前, 他不得不承認。

“一開始我們確實不確定解決災劫的關鍵是不是我們從各種資料裏拼湊出的答案, 直到虞荼從昆侖禁地中帶出麒麟前輩的消息。”鄺冕道,“您說的沒錯, 現在最合適的人選,就是您。”

最初被定位成草木之靈的是草木族長帝屋, 但帝屋只是上古帝屋樹血脈的承襲者,他們在做計劃時就隱隱感覺到級別不夠,後來他們鎖定了羅伯特,一株異變的水屬性沙漠玫瑰。

在幾百年前,蒼龍以尼格霍德的身份在西方接管了隕落的神庭,選出了一些代行者去尋找尤克特拉希爾的種子,期望有日舊庭覆蘇,世界不再迎來終焉。

他們最終確定了羅伯特。

但羅伯特蛻變為尤克特拉希爾的種子,成功長成世界樹後就能穩固世界———聽起來總有種不對勁的荒唐。

那麽多人都做不到的事寄托在一朵剛成年的玫瑰花上過於離譜,也過於瘋狂,虞荼之前總覺得有哪裏不對,但缺了重要的一環,他得不出正確的答案。

昆侖禁地一行後他突然明白,羅伯特的身份、屬性、性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無論用什麽手段他都必須成為世界樹,一棵被天地意識承認的“世界樹”。

正常的成長時間太過漫長,蒼龍等不了,所以將羅伯特栽種在以生命堆積而成的雲端花園裏,像揠苗助長一樣,強行將他灌註成世界樹。

羅伯特從雲端花園自上而下汲取那些生命,生命死亡所帶來的血色罪孽自然而然會歸屬於他,即使成了世界樹後期也會反噬,讓他承受走捷徑應有的懲罰。

可這些都無所謂。

因為蒼龍需要的只是一段時間的世界樹。

如果虞荼沒有以不夜侯的身份出現阻止這場行動,如果虞荼沒有吸收整座舊庭,那羅伯特就會在短時間內被培養成“合格”的世界樹,最合適的草木之靈。

一切疑惑都好像在此時閉環。

虞荼吸收舊庭,斬斷了羅伯特成為世界樹的途徑,自然就頂替他成為了“草木之靈”,也就是鄺冕剛剛所說的“您當時如果不去舊庭,一切或許還有回旋的餘地”。

成為合適的草木之靈會帶來什麽後果,虞荼大概猜到了,蒼龍或許是認識曾經的不夜侯,在不夜侯徹底卷入其中時,蒼龍將人困在[荒山],一是希望能保全不夜侯,二是希望不夜侯不要幹擾他的計劃。

從和蒼龍短暫的交流看,蒼龍並不具有一顆舍己為人的心,從諦長卿、西門舟、毒傀師身上,更看不到什麽令人有安全感的特質。

假設不夜侯真的被一直困在荒山,羅伯特又失去了蛻變為尤克特拉希爾種子的養分,那麽草木之靈就只剩下最後一個選擇———草木族長帝屋。

虞荼莫名想起之前昆侖上的那場驚天大戰,族長戰勝了蒼龍……是真的勝利了嗎?

除掉不夜侯以外,適合的草木之靈只剩下兩個,以蒼龍的性格,不會將所有的賭註都壓在羅伯特身上———就算對羅伯特揠苗助長,也存在極大的失敗概率,蒼龍不會不留後手。

戴著單片眼鏡的眼睛似乎在隱隱作痛,虞荼想起那個繁覆的陣法———那絕非倉促能做出的成品。

假設蒼龍頂替他不是一時興起,他真的足夠了解不夜侯,足夠了解帝屋,那麽被察覺假冒後第一時間找上虞荼繼而引發的那場戰鬥,只是一時報覆心起嗎?

虞荼更傾向於順勢而為。

或者說蒼龍找上本體的根本目的,就是要讓帝屋出面保護他。

虞荼問:“昆侖那場戰鬥後,你們排查過草木族的情況嗎?”

“草木族一向抗拒外人進入,帝休長老只告訴了我們排查結果。”本就不擅長交際的鄺冕都快被問麻了,歸墟的人從上到下都不愛和人打交道,自帶些許社恐屬性,接二連三的打擊下,鄺冕逐漸有點兒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草木族沒有問題,就是族長帝屋有點麻煩。他本就魂魄缺損記憶全失,和蒼龍鬥了一場後又因損耗過大一瞬白頭,總之受傷不輕。”

鄺冕感覺自己說完後,坐在他對面的不夜侯氣壓更低了,誇張一點說,不夜侯身上快有了近乎實質化的黑氣。

“這些東西只有一部分人知道,麻煩您也保密。”鄺冕直接擺了爛,“您千萬別告訴草木族那個幼崽,否則我怕還沒好的帝屋提著刀追殺我。”

他只是一個看星圖的文職,隔三差五被帝屋抓著切磋穩定情況就已經夠慘了,帝屋發起飆來暴揍他,他真的扛不住。

*

草木族地裏,帝休忽然收到了一道拜帖,拜帖是古老的樣式,落款的靈力印記,來源竟然是不夜侯。

帝休臉上露出訝色,宅得與歸墟的人有一拼的不夜侯前輩,竟然要來草木族拜訪?

好難得啊。帝休想。

他不假思索地接受了拜帖,拜帖在他閱讀過後無風自燃,從橢圓的光點拉長成光圈,從帝休這一端看過去,隱約能看到光圈另一端的情形,看起來不像是茶館的背景。

不夜侯似乎在和誰說話,但模模糊糊的,不能被聽清,他似乎是註意到拜帖被接受了,於是轉頭交代了些什麽,繼而跨入了光圈———

他踏入了四季如春的草木族。

光圈在他身後收束,化作星星點點的光斑,深深淺淺地披在他身上,只是如畫的眉目間好似凝著一團陰雲。

“族長在後山坡。”帝休開門見山,“我帶您去。”

不夜侯的拜帖上早已講明他來草木族的原因,事態緊急,無論是帝休還是不夜侯,誰都沒有心思去做表面上的寒暄———當然也不需要這些虛言。

在意識到族長可能被蒼龍動了手腳後,虞荼和鄺冕的談話就以極快的速度走向了終結,不夜侯既然已經成為了最合適的草木之靈,那麽主動權就移交到了虞荼手中。

“我要一切計劃的始末。”他告訴鄺冕,“不接受其他條件。”

意識到不對時向草木族送上拜帖已經被接受,當著鄺冕的面,他直接走掉了。

……

草木族所謂的後山坡,是一片傾斜著的遼闊草坪,陽光灑落下來,將茂盛的青草鍍上一層溶溶的金,帝屋閉著眼將雙手枕在腦後,白發隨意散落鋪陳,他叼著一根細長的草莖,草莖在空中晃來晃去,端的是自在悠閑。

“帝休———”有片陰影投射在他臉上,帝屋連眼睛都懶得睜,“不要擋著我曬太陽,耽誤我的光合作用。”

投射在臉上的陰影沒有消失,帝屋睜開一只眼睛窺視,然後……草莖從他嘴裏掉下來,帝屋臉上的表情堪稱匪夷所思:

“不夜侯前輩?!”

什麽風把這位常年呆在表世界茶館裏不愛挪窩的前輩都吹出來了啊!

帝屋半坐直身體,著實被嚇得不輕,看著旁邊像是看好戲似的帝休,他忍不住抱怨:“帝休你可太不夠意思了,都不提醒我一聲!”

“提醒什麽?”帝休反問,“提醒你天天唉聲嘆氣說這不舒服那不舒服,然後把所有屬於族長的工作全堆到我一個人頭上?”

帝屋:“……”

帝屋心虛地摸了摸鼻尖,強行轉移話題:“不夜侯前輩,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他剛剛緊急回憶了一番,確定自己最近沒有閑著沒事去欺負小樹苗,不夜侯前輩找上他——不應該啊!

正思索的時候,帝屋感覺頭皮有輕微的拉扯感,他定睛看去,不夜侯前輩指尖繞著他的一縷白發,正在細細打量:

“魂魄缺損記憶全失,損耗過大一瞬白頭,後續竟然沒有認真治療?”

所以之前和本體視頻時說“在治了在治了”只是在敷衍他?轉黑的頭發用的是障眼法?

不夜侯的聲音裏沒有喜怒,只是在平靜地陳述事實,帝屋卻莫名頭皮發麻,有種面對暴怒到極點的帝休的錯覺。

明明草木族天生地養,帝屋現在竟然有了自己闖禍被長輩抓包的恐懼感。

帝屋:“您聽我狡、不是,聽我解釋。”

“損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總得要點時間。”帝屋的眼神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與不夜侯對視,之前還敢理直氣壯地讓不夜侯不要溺愛幼崽,現在心虛氣短的帝屋可拿不出之前的態度,“您不能這麽武斷地冤枉樹啊!”

“族長,你最好是被冤枉的。”帝屋的耳邊,帝休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你不是和我說你要治療消耗,所以沒空處理族中事物,於是全權由我代勞?”

帝休忙到都沒空照料幼崽了,結果現在告訴他受傷的族長根本就沒怎麽治療,而是借著治療的名義在躲懶?!

在帝休壓抑著情緒的視線裏,不夜侯抓住了帝屋的手腕,溫和的能量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湧入到帝屋的身體裏進行檢查,能量還沒有在經絡裏循環一圈,便反饋回來極其糟糕的結果。

帝屋聽到不夜侯冷笑了一聲:

“帝屋族長您可真不錯啊,都學會兩頭騙了。”

帝屋:“……”

完了,給不夜侯前輩都氣得開始說敬語了!

今天果然不適合曬太陽!

“我覺得……”帝屋正色道,“我還能再解釋一下,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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